身为作家，我的作息时间

跟楼下租住的小姑娘保持一致，每个月中

总有那么几天，她要喝热水

刚好我有喝茶的习惯

刚好念在她曾帮我指过路

替我收过退稿的信件，

我总是打开门，让她用

我的热水壶烧一壶开水

这个时间很短，不足二十分钟

她靠在我的沙发上，百无聊赖

切换频道，寻找感兴趣的画面

我刚起床，在电脑前不是玩游戏

就是拼字数 记忆中

当我出来，门关着，热水壶空着

电视黑屏，沙发上空空如也

只有座垫上一处凹陷

显示她曾经存在过这里

现在已经像一只路过的鸟儿

展翅飞走，没有留下一缕羽毛

我整整沙发，弄平皱褶

一切又恢复如常

最后一次，我出来添水

意外地看到她仍在那里，双目

紧盯着电视，那里正在放映一部

少男少女恋爱的偶像片

在我眼里，俗不可耐，剧情老套

而她聚精会神，沉浸在里面

这美丽的女孩，双目挂泪

那表情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爱情

正在被人背叛，或者正在

失去最纯的至爱

那一瞬间，她像一块美玉

又像一棵挂着露珠的小树

惹人怜爱，在初晨的阳光下

她深陷进剧情，坦露着心胸

扮演着爱情中的主角

深陷在她的故事，她的投入中

最后一瞬，这女孩，如此之美，如此动人

被我打断，眼眶中的泪水在光线中

像两颗晶莹的星星，镶嵌在蔚蓝的湖面上

只有一瞬，她便飞走了，留下烧开的水

空着的壶，和沙发上更大的凹坑

门开着，楼梯上还回荡着

马驹驰过的烟尘，头发飘过的香味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这女孩的表情

愤怒的眼神，和恼羞成怒的样子

像突然被一双罪恶的眼睛，窥视了

童贞，或者更像被突然出现的我

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她的美

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小小的屋子

两滴光明的水珠，一不小心

变成两块美玉，摔在地上，震耳欲聋

我宁愿只记得这一瞬间，而故意忘记

她只是一个接客的妓女，住在楼下

搽脂抹粉，笑声肆无忌惮

在我眼里，这个人早已没有

男女的概念